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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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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承傑的耳裏不斷的回蕩著虞楚媛彈奏的琴聲,溫柔卻帶著淡淡的傷悲。

在他的要求下,她為他彈了莫劄特、肖邦、李斯特和貝多芬,他坐在沙發上,一雙眼沒有一刻離開她有如天使的嫻靜側臉,讓他的心得到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休憩。

他在她家中待了將近四個小時才開車離開,在這段不算短的時間裏,他們什麽也沒有做,只有她彈琴,他聽琴,她下廚,他品嘗,如此而已。

但是他不否認,那平淡安靜的四個小時裏,是一首令他回味無窮的夜曲。

離開她家後,他先回到辦公室,處理早該做完的工作,接近晚間八點,才驅車來到位在陽明山上的楚家。

“傑,你來了。”楚綻開心的圈住他的手臂。

雷承傑沒有說話,只是輕扯嘴角。

“吃過飯了嗎?”她揚起小臉,笑得燦爛。

“吃過了。”他輕聲回應。

“喔。”楚綻撅起嘴巴。

她早已知道雷承傑是個不會給人驚喜的無聊男人,但是他高挺的身材和俊逸的面容,以及那融合了東方人與意大利人的內斂氣息,讓她著迷不已,就算知道他花名在外,依然緊緊抓著他,願意委屈自己,當他臺面上的唯一的的女友。

雷承傑來到客廳,坐在歐洲風的織花沙發上,望著眼前占地寬廣的中古世紀古典擺設,剎那間,他竟然開始想念虞楚媛那小小的卻暖暖的客廳。

“我想請你幫我瞧瞧我父親留下來的東西,有哪些比較值錢?”楚綻讓仆人將早已裝箱的古董,一箱一箱的搬到他的面前。

看看堆在眼前,十幾個約莫六十公分寬的紙箱,雷承傑站起身,打開箱子,從裏頭取出一件又一件的古董,仔細的欣賞。

在橘色的燈光下,他取出一本泛黃的樂譜,樂譜上頭畫了許多符號,勾起他的興趣。

“我聽說這是李斯特用過的琴譜。”楚綻解釋。

“是嗎?”雷承傑小心翼翼的翻了幾頁,又在其他紙箱裏挑選古物。

但是任由他怎麽翻,就算近小小的縫隙也不放過,就是找不到他一直想親眼目睹的東西。

那是他曾經聽楚天祥說起,藏著肖邦秘密的無價寶物。

“這是你父親所有的收藏嗎?”他疑惑的問。

“對呀!父親存放收藏的儲物間和書房都差不多清空了,只剩下一些書和樂譜。”楚綻雲淡風清的說。

瞧她一臉不在乎父親離開人世的模樣,雷承傑肯定今天早上她虛弱的倚靠在他懷裏的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

“怎麽了?”她一臉不解。

“沒什麽。”他勾起一邊嘴角,看著手上的古董,心思卻飄向遠方,想起楚天祥在世時曾經說過的話。

我有一樣非常特別的收藏,是一條跟肖邦有關的項鏈。

這麽特別的東西,我當然是送給心中最特別的人。

我想,現在項鏈的主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東西價值連城,甚至可以說手裏握著一個音樂界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是就算知道了項鏈的秘密,對項鏈的主人來說,項鏈只是用來想念我的物品,但是對我的家人來說,項鏈一定會變成換錢的寶貝。

特別的人?

雷承傑的腦海不停的轉動,最後終於想起了什麽。

虞楚媛?

如果今天虞楚媛在她家裏告訴他的秘密是真的,那麽身為楚天祥的私生女的她,該不會就是他口中那個特別的人?

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那條他萬分想親眼目睹的項鏈一定在虞楚媛的身上。

不著痕跡的,他揚起嘴角。

他不懂自己為何感到愉悅,是因為終於找到心心念念的項鏈,還是他又能給自己一個理由去見虞楚媛?

嗯,一定是前者。

他可以想象當那條藏著肖邦秘密的項鏈出現在頂級拍賣會場時,與會來賓的讚嘆聲與此起彼落的喊價聲,霎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雖然項鏈是楚天祥送給他心中最特別的人,要那人將項鏈當成懷念他的物品,但是如果項鏈的主人能將項鏈賣給他,他也只能說在那人心底的天秤,金錢遠遠比對逝者的懷念來的重,而這也是他所樂見的。

“你今天找我來看這些古董的目的是什麽?”雖然雷承傑早就知道答案,但還是意思性的一問。

“我想說這些古董放在家裏也只是放著,若是我將這些父親在遺書裏註明留給我的古董委托你拿到市場拍賣,不曉得能賣到什麽樣的價錢?”楚綻微笑的說,一點也不心虛。

他微瞇起眼,暗暗盤算著,不一會便開口,“三億跑不掉。”

“真的?”一聽到這些東西價值不菲,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伯父將這些東西保存得很好,每樣東西還附有購買時的認證和說明,重點是他們很有收藏的價值。”瞧她一副貪婪的模樣,雷承傑竟有說不出的厭惡感覺,不過沒有表現出來,深沈的雙眼閃著精光,沒有任何感情摻雜其中。

“如果你將這些東西全部委托我賣,扣除給公司的必要費用和抽成,我保證能幫你把他們換成三億以上的金錢。”

“傑,這些爾西就委托你了。”認識他三年,楚綻第一次被他用這樣精銳無比的目光盯著,讓她像一只無法抗拒的小雞,任由他擺布。

位於臺北市的翔天集團總公司大樓,大廳的黑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倒映著挑高天花板上垂吊的水晶吊燈。

接近中午時分,兩輛黑色奔馳車停在公司大門前,司機急忙下車,打開右側後車門,一名身材挺拔的男人緩緩的從車裏走出來。

雷承傑穿著深藍色名牌西裝,精致的手工裁剪與燙得筆直的布料,讓他看起來更加俊挺,略微鬈曲的黑發下,一雙精悍的眼瞳閃著不可一世的光芒。

他身後跟著李秘書和三名保鏢,當一塵不染的手工黑色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仿佛撒旦降臨,令人不寒而栗,卻又無法將眼神從他的身上移開。

擔任櫃臺接待員的虞楚媛不自覺屏住呼吸,直盯著他,始終無法將昨天那個猶如休憩的猛虎,安靜的坐在她家沙發上的雷承傑,與眼前蛟龍一般,仿佛將天下視為所有物的雷承傑,當成同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最靠近電梯,趕緊站起身,搶先一步按下電梯按鈕,讓電梯停在一樓,並打開門。

雷承傑來到電梯門口,頓了一下腳步,讓李秘書與保鏢們先行進入電梯,然後他走進去,站在最前面。

虞楚媛趕緊也跟著入內,負責操控電梯。

“請問是到六十樓的總裁辦公室嗎?”她面向他,恭敬的問。

“嗯,麻煩你了。”雷承傑輕勾嘴角。

不曉得為什麽,他只要想起虞楚媛,總會莫名的心情大好,親眼瞧見她時,竟有種想緊緊地擁著她的異樣感覺,這種情緒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

不止雷承傑自己感到訝異,就連跟跟在他身後的李秘書和保鏢們也萬分咤異,素來冷淡的他竟然響應職員的問題,還說了“麻煩你了”這樣的客氣話,實在不像總裁平常的作風。

“請總裁稍等。”虞楚媛微微一笑,按下電梯按鈕。

電梯裏安靜無聲,嗅聞著雷承傑身上散發出來的古龍水香味,她的心跳亂了節奏。

她無法忘懷他拿著毛巾溫柔的替她冰敷的模樣,他的大掌雖然沒有碰觸到她,但是透過空氣,敏感的皮膚卻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煨燙著她斑駁的心,令她在那一刻起得到救贖。

她也無法忘記自己曾經坐在鋼琴前彈著一曲又一曲的樂章,雖然專註的彈琴,但是無法忽略因為他緊盯著自己所產生的慌張情緒。

那時的他離她好近,讓她誤以為兩人其實是站在同一個天秤上,但是今天的他穿著手工西裝,踩著一貫的優雅又自信的腳步走來時,她不禁笑自己好傻,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倆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啊!

“虞小姐,你今天幾點下班?”雷承傑打破沈默。

虞楚媛疑惑的擡起頭,望向他堅定的黑眸,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緒與思緒,怔楞了兩秒鐘才開口“六點下班。”

他揚起嘴角,“我六點十分在公司大門口等你,你記得我的車子嗎?”

“記得。”她不自然的點頭。

這時,電梯門緩緩的打開。

“六點十分見。”他撂下這句話,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虞楚媛詫異不已,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怎麽會開口邀約她?

他是將她當成朋友?因為是朋友,所以想在下班後和她聚一聚,聊聊天嗎?

他是將她當成女人?因為是女人,所以想邀她去做男人與女人會做的事情?

虞楚媛不希望答案是後者,縱使她也曾在夜裏想著他,渴望哪一天能讓他抱在懷裏呵護著,但是現實面上,她絕對不當別人愛情裏的第三者,尤其是虧欠最多的楚綻,她決計不碰她的男人。

六點十分,虞楚媛換下制服,穿上白色雪紡紗長洋裝,微微鬈曲的長發隨興的披散在身後,邊左顧右盼的走出公司大門。

雷承傑坐在奔馳車的駕駛座上,當他看見身穿白色洋裝的虞楚媛出現在夕陽餘暉中,頓時無法轉移視線。

虞楚媛一眼就認出停在不遠處的黑色奔馳車,小跑步的來到副駕駛座旁,她的手還沒有碰到門把,坐在裏頭的雷承傑主動打開車門。

她坐進車裏,低聲的說:“謝謝你。”

“不客氣。”他輕勾嘴角,頓了下,才又開口“今天突然邀約你,實在抱歉,希望我的舉動沒有太唐突。”

“你別這麽客氣,我下班後通常都是直接回家。”虞楚媛笑說。

她很清楚自己接受他的邀約後,一整個下午心思都很浮動,一想起下班後能與他見面,心跳便加速,雖然她知道這樣不好,卻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她努力甩開負面思緒,嗓音甜膩的問。

需承傑註意蓿著前方的路況,思索著該如何回答。

他明白自己對她有異樣的特別情感,不過也知道放棄楚綻而選擇虞楚媛有違他唯利是圖的個性。

是的,從前的貧苦生活造就彪悍的雷承傑,他比誰都還要認真工作,比誰都還想要享受成功的滋味,這樣的他是個就連愛情都能當作籌碼的男人,怎麽會因為身旁孱弱的她而改變?

沒錯,這是一項交易,雷承傑與虞楚媛的交易,是不許失敗的交易,因此他並不需要太過小心翼翼的對待她。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確認。”

“確認?”虞楚媛並不清楚他有什麽得跟自己確認。

“是。”他決定不去聽自己心底的聲音,按照一貫的步調繼續往成功邁進。“我先請你吃頓飯,在用餐的時問再告訴你。”

她點了點頭,一顆心混沌又不安。

昏黃的燈光灑落在位於二十樓的空中景觀餐廳,落地窗外是點點閃爍的車燈與霓虹燈,室內則回蕩著現場演奏的優雅旋律。

虞楚媛與雷承傑踏入餐廳,餐廳經理馬上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親自帶位,安排兩人坐在窗邊的座位。

“好漂亮的地方。”她望著街外,忍不住讚嘆。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來這麽漂亮的地方用餐,可以將入夜的臺北景致盡收眼底,耳裏則是聽著兩把小提琴與一把大提琴搭配鋼琴的演奏,悠揚的音樂讓她心情愉悅。

“喜歡這裏嗎?”他看著她倒映在窗上的美麗容顏,感受到她快樂的情緒。

她轉頭面向他,“喜歡,這麽漂亮的地方,我想沒有人會不喜歡。”

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她白皙的小臉上,讓輪廓分明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尤其是那雙閃動著熠熠生光的眼眸,讓雷承傑的心猛然一緊。

他努力壓抑不該存在的情緒,笑望著她,“這裏的餐點也非常好吃,等你吃過之後,一定會更加喜歡這間餐廳。”

他跟女孩子吃飯的經驗多到難以計數,撇開與楚綻少之又少以培養感情為最大目的的用餐經驗外,和其他女子吃飯都是為了飯後運動。

唯獨虞楚媛是個例外,他竟然只想與她同桌而坐,兩人僅有談天,並無肢體接觸的欲望。

她笑望著他,說著對現下正在演奏的音樂的感想,不時用詫異又興奮的眼光看著一道道他替她點的料理,像個孩子,讓人感受不到被城市與現實環境汙染的純真。

雷承傑沒有發現,與她用餐將近一個半小時,他的嘴角總是不經意的揚起,一雙他以為只能看到利益的狹長眼眸盯著她,舍不得移開。

虞楚媛用完主餐,喝了口水,才想到他邀約自己是有目的的。

“對了,總裁,你還沒沒跟我說,你想找我確定什麽?”她暗罵自己笨,他找她是有事要談,她卻沈醉在眼前的餐廳美景與珍饈美味中,完全忘了他真正的目的。

“我今天找你是想問……”雷承傑頓住,面對她白皙透亮的小臉,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的望向自已,讓素來寡情的他笫一次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他知道她為了楚天祥的過世悲傷不已,這表示她對父親的情感十分濃厚,她才剛經歷喪父之慟,現在要跟她購買楚天祥留給她且令他好奇不已的項鏈,他怎麽都無法開口。

但是下一季的英國拍賣會即將緊鑼密鼓的展開,倘若他不在這周同她購買楚天祥的遺物,想必一定趕不上這回的拍賣會。尤其今年是肖邦逝世的兩百周年,倘若他能在英國拍賣會上展出這樣東西,鐵定能賺進以千萬美金計算的抽成。

“你要說什麽?”瞧他遲遲不開口,虞楚媛疑惑的問。

“我……”雷承傑期期艾艾,這實在有違他平時的形像。算了,還是先探探她的口風,也許楚天祥口中的寶物早已轉手也說不定。

心念一轉,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想問你,你說楚天祥是你的父親,這是真的嗎?”

心仿佛被狠狠的擰扭,但是她拼命壓抑情緒,堅定的開口,“是。”

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在父親臥病在床的一年裏,幾乎天天去探望,面對楚綻與她母親的譏諷,她都能忍耐,為何雷承傑的一句平淡的問話卻能讓她心痛如絞?

“我相信你。”雷承傑沒忽略她話語中的一絲絲失落。

他並不是想從她口裏探出楚天祥的遺物才這麽回應她,而是因為他想相信她,她是完全值得他相信的人。

從楚天祥出殯那天她哭得雙眼紅腫,又從他望著楚天祥送她的史坦威鋼琴的幸福神情,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甚至是她眼裏閃過的悲傷光芒,他找到了答案。

虞楚媛雙眼圓瞠,詫異的望著他,無法言語。

從來沒有盼望有個人肯相信她就是楚天祥的女兒,從來沒有一個楚家以外的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而他,在她眼底猶如神只,離她如此遙遠的雷承傑,竟然說他相信她,剎那間,她血液奔騰,眼眶發熱。

“在我的眼裏,楚天祥與他的妻子感情甚篤,因此當我得知他還跟你母親有感情時,詫異得說不出話,不過經過這幾天的思索,我想我相信你。”雷承傑一臉誠懇的說。

他十分明了虞楚媛被人嘲笑沒有父親的傷痛,因為他也同她一般。

令他不舍的是,他是個男人,就算還是孩子或青少年,身處在歐洲人的世界,不過因為他有意大利血統,體格比亞洲人壯碩,站在歐洲人的面前一點兒也不遜色,在那火爆的年紀,面對同學們的嘲笑,他還還可以用暴力與優秀的成績回報那些瞧不起他的同儕,但是她呢?

白皙的肌膚、嬌弱的身形,她居然還有能力抵擋不懂事的同學無情的譏諷,讓他心疼不已。

“謝謝你。”虞楚媛真心的笑說,有他的相信,她輕易的撫平多年來的傷痕。

雷承傑喝了一口氣泡礦泉水,向來狂傲的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得跟你確認。”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窩囊,想向她出價購買楚天祥的遺物都這般緊張兮兮。

她疑惑的望著他,“你想要說什麽?”

高高在上的他總是用指使人的口吻說話,何曾如此期期艾艾,因此她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好奇。

“你父親楚天樣是否留下什麽東西給你?”

“這……”虞楚媛的柳眉微微蹙起。

他是為了楚綻而來?為了替女友確認遺產清單而來?

她的心揪痛,但是下一刻馬上就能了解,雷承傑是楚綻的男朋友,甚至傳聞兩人即將訂婚,因此他替女友出面,跟她這名私生女確認遺物,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釋懷,但不是現在。

“我並不是代替楚綻來跟你確認你們父親留下來的遺物清單。”

他仿佛會讀心術,直接厘清她心中的疑惑。

“那你為何會這麽問?”虞楚媛更不懂了。

雷承傑還不是楚綻的丈夫,沒有權利繼承楚天祥留下的龐大遺產,今天他不是為了楚綻而來,那麽是為什麽?

“因為楚天祥跟我是忘年之交,他時常拿收藏品給我鑒賞,一年前他曾告訴找,他他有一樣特別的收藏,是一條銀項鏈。”

“銀項鏈?”虞楚媛撇開眼,細細的思索。

“是,我幫楚綻估算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物價值多少錢時,特地尋找這條項鏈,但是沒有在那堆收藏品裏發現,因此才來問你是否知情。”

雷承傑想起當時左翻右找,就是沒發現項鏈的蹤跡,好不失望。

“楚綻並不知道她父親留給她多少遺物,我想就算我問她項鏈的事情,她也應當是一問三不知。”他低啞的嗓音似隱含著一絲嘲弄。

是的,是嘲弄。

他深邃的黑眸看見的是楚綻夜夜笙歌,彈得一手爛琴,竟然在明年即將推出個人首張鋼琴專輯,住在豪宅裏,坐擁金山銀山,卻還想著將父親的遺物轉手變賣,而他最不齒的,是楚天祥病逝那天,她頂著紅腫的雙眸,還不忘將長發吹得又卷又蓬,跑來公司找他。

雷承傑開始迷惑了。

從前,雖然他早已知曉楚綻是生活糜爛的名媛千金,但還是願意與她的名字一同出現存媒體版面,甚至為了在上流社會站穩腳步,而有娶她為妻的打算,畢竟身為黑手黨教父柯勞迪歐唯一子嗣的他只是個私生子,在亞洲社會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現在,打從在夏威夷聽到虞楚媛彈奏肖邦的夜曲那一刻起,他的心似乎一點點的改變了,不再總是利益為上、想展現雄心壯志,漸漸的渴望平淡,甚至開始沈醉在與她短短的幾日相處下,那舒服又悠閑的時光。

是他厭倦了不顧一切的展翅高飛,還是他心底也藏著成為市井小民的小小願望?

聽著他嘲弄的話語,虞楚媛不敢追究,畢竟楚綻是他的女友,他們兩人的事情並不是她這個外人能置喙。

“我想,你說的銀項鏈會不會是三年前我父親曾經送給我的一條鏈子?但那是一條非常普通的古老項鏈,根本不值什麽錢。”她不認為他要找的是她手中的蛋形墜子。

雷承傑暗暗驚喜,卻努力保持平靜,“那條項鏈可以借給我看看嗎?”

“可以,只不過我把項鏈放在家裏,沒有帶出來。”她有些遺憾的說。

父親送給她的項鏈,她平時都隨身攜帶。因為那可是父親送給她的無價珍寶,每每只要握緊那條項鏈,她仿佛能感覺到父親的大手曾經握住她的小手的溫度,令她無比放心。

倘若沒有那條項鏈的陪伴,她那天在楚家門口被楚綻轟了出來,一定會淚流滿面,悲痛得無法自己。

不過前幾天她不小心弄壞了鏈子的扣環,心疼的將它放在盒子裏,打算星期六放假的時候親自拿到店裏修理。

“我何時方便到你家看那條項鏈?”雷承傑知道自己太著急了,但是他已經渴望那條藏有秘密的項鏈很久了。

“我隨時都有空閑。”虞楚媛不明白,他怎麽會如此執著那條老舊又斑駁的項鏈?她手中的那條項鏈應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條吧?

他從西裝口袋裏取出手機,查看行事歷,然後歉疚的說:“我明天有一場會議,預計開到晚上七點左右,不曉得我開完會再去你家找你是否方便?”

他想要親眼欣賞那條項鏈已經想了一年,雖然曾經請楚天祥拿出項鏈讓他欣賞,但是當時楚天祥說項鏈在三年前已經交給了他生命中重要的兩個女人之中。

“當然方便。”她從皮包裏取出紙筆,在上頭寫了一組手機號碼,交給他,“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快要到達我家門口時,可以先打電話給我。”

“嗯。”雷承傑收起紙條,心跳速度微微加快。

他告訴自己,之所以如此興奮,是因為即將親眼目睹能改變肖邦歷史的寶物,而非得到她的聯絡方式。

是的!一定是這樣沒錯。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礦泉水,不斷的催眠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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